2009-06-14

界線

Via Lewandowsky在柏林當代藝術博物館中的作品《柏林房間. 分擔的苦痛是一半的愁悶》(Berlin Room. A Problem Shared is a Sorrow Halved;德文是Berliner Zimmer. Geteiltes Leid ist halbes Elend)中呈現的是一個活生生被切分成兩邊的柏林傳統客廳。作品的英文和德文名稱雖然略有出入(德文中的Leid是除了不幸外還有苦痛、悲傷之意),不過由它的題名和作品的呈現馬上就會讓人直覺性地把它連結到柏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被分割的歷史:在1961年柏林圍牆建立起時,其實真的就如同作品中所呈現的,在城市裡硬生生地劃分出了一道絕對的界線。這條界線不只是意識型態地區別兩方對峙的勢力,更是具體粗暴地區隔開了不幸巧好生在邊界上的建築和街區。意識形態並不因為現實世界中的具體阻礙(磚頭和水泥)而繞道,而是絕對二元主義的、你的、我的、純淨無塵的。即使在1989年牆被拆除了以後,兩邊的界線依然無形的存在,東西德一直到今天都還是有著文化、經濟上對於彼此的刻板印象。然而這樣的距離感交疊於一個城市/民族的自我認同時,城市的面貌還是矛盾的。在前東德社會主義被撻伐,在城市裡的痕跡被抹除的同時,前東德的服裝、食物、家具設計也被資本主義消化成為懷舊成套系列商品(最矛盾的則是,它們之所以吸引人,也許不只是因為它們代表了一段逝去的時間,而是正是因為它們產生於反資本主義的思維之下,是反對自身的)。



雖然在《柏林房間》中的界線就似乎隱喻著柏林這樣的一段歷史記憶,不過在這邊的分割雖然駭人不過卻有著一種無害、理所當然的姿態。房間裡的擺設依舊,物件維持在一個當初的平衡裡並未傾頹,房間中被劃出的一條界線更沒有留下任何的暴力痕跡。空間和時間在這邊似乎反倒因為「距離的割裂」更對映出一個彼此注視、呼應的角度。

這樣的距離、界線、分裂...在博物館中我先想到了精神分析中主體和母體的割裂,然後想:這樣的距離會不會是自我在主體意識下和自己刻意拉扯出的疏離?自己和藝術、和N大的關係?從N大畢業這麼多年了,這樣的情結似乎還是糾纏著我。雖然已經不像當初出國前那樣義憤填膺地企圖抹去那一段過去,不過停止創作、在德國轉念文化學在某個程度上也算是一種背離,或是說是交疊更恰當些?當最近又開始和一些藝術家接觸時,以前的噩夢卻又開始讓我焦躁了起來,再次念到卡爾維諾在《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的這些句子時更理解了他為什麼堅持要待在線的這一邊的理由:

有一條界線是這樣的:線的一邊是製造書的人,另一邊則是閱讀者。我想待在閱讀者當中,因此總小心翼翼的留再界線的這一邊,不能的話,閱讀的純粹樂趣會消失,至少會變成其他東西,那不是我想要的。這界線是暫時性的,而且逐漸有被抹拭掉的趨向。當然,讀者人數也在日益增多,但是用書籍來生產書籍的人數似乎比純粹愛看書的人增長得快。我知道,我即使是偶然一次,例外的越過線,也有危險,會被捲進這股愈來愈升高的浪潮;因此,我拒絕踏入出版社,即使是一會兒工夫而已。

我想,這就是我堅持離開的原因吧。

5 則留言:

  1. 我其實一直都有在想,我一直待在邊緣打轉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不論是實際創作,或是從過去以來就一直無法參予的那種持特定語彙的討論,我總是感覺到某種把我硬生生隔離的東西。這幾年幾次試著踏進界線裡,最後卻仍是被那東西(或自己?)驅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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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都會和自己說,距離和刻意的界線其實是來自一種更悉心保護它的心態。雖然它也許還是一種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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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你...你是t大的...原來我們不是大學同學(驚)...
    那個t是台灣啦,真要說的話好像得叫做n大。但是Normal school的字源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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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唉呀!搞錯了,其實就直接撩下去好啦,師大就師大啦!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沒在怕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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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ㄟ 為什麼你都可以有底色框框啊啊啊啊? blogger真是個不適合老人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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