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林說:「步行,或許是一神化性的、最瑣碎的舉動,故也是最具人性的。一切夢想、一切理想形象、一切社會升遷都先刪除腿部,不管是靠肖像照或是靠汽車。」
對於我來說,步行則象徵了一種拖慢了的探索、一種慢速的游移不定。在這個緯度高的地方太陽下山得晚,加上我剛到德國時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配合上走路,生活就遲緩了下來。因為步行的速度取決於自己,它瑣碎的動作其實很適合掩飾一個剛來乍到的旅人不確定的生活步調。
在稍稍認識了回家的路後,我開始在步行中辨認些連中文名字都不知道花草學名和氣味。說到嗅覺,我個人認為最敏銳的時機是春夏交接時節,德國通常的雨季是春天,春天的午後下過了雨,就很適合到街上閒逛,踏著濕漉漉的柏油路,街邊人家花園裡的花草氣味就會特別的清透,怪的是,我總覺得這時候的氣味,不像夏季時一股腦地全混雜在一塊,如果加上從人家後院裡飄出的烤肉氣味(中秋夜晚?),實會壞了走路的興致。沿著春季雨後的小徑步行就像行經一井然有致的花園小徑,這邊是松樹,然後是片草地,接著才會遇上玫瑰,或是氣味讓人印象深刻的不知名小樹群。至於另一個適合的時節則是冬季二、三月的清晨,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萊比錫時7點穿越過火車站的氣味,我從乾冷的冷空氣中進入火車站的大廳,這時候的行人不多,車站裡的店舖未開,只有零星幾家麵包店開著,不過因為天氣冷,安定了平時騷動的流動,這時候的氣味就像是,過年前買的新衣上那種混合著淡淡消毒水,或是把鼻子湊近剛買的新書時,小時候把它稱為是「新」的味道。
稍稍認識德文之後,步行則是成了葛林所說最所瑣碎的日常活動。在我每天走路去我們家附近公園五分鐘的路上,就這樣腦子裡塞滿了日常生活中最枝微的念頭。看看街邊地海報,盤算著何時去看這個展覽,不過往往到展覽了結束都還沒有成行。觀察我們家附近那家土耳其人開的小店,今天的特餐、有幾個客人,不過往往都是很狼狽地和主人目光交接,然後我就把好奇的眼光收起,繼續步行下去。另外則是看看路邊的塗鴉和一些粗糙的自製海報,我想我家附近一定住了個晝伏夜出的社運份子,他在不知某天被砸毀的電話亭上,總是貼一些反種族主義的海報,大概八開大,圖片應該都是從報章上摘取下來的,然後加上標語,雖然看似隨便,不過每每過了一個禮拜會定期更新,很是有趣。
前些日子,有群朋友來柏林找我,和她們在柏林各個景點和商店間走了一整天後,才發現自己同樣是走路,不過自己似乎已經不太習慣這樣旅行者的腳步了。隔天我疲憊不堪,連例行的慢跑都省掉了,就這樣整天在家裡摸東摸西的。到現在還在想,我之所以疲憊不堪的來源是什麼?希望不是年紀的關係...
(原本其實是想寫我在我的新家看到的一樓街邊,不過居然拉拉雜雜地寫了那麼多。就待續吧。)
這天出去跑步,居然發現電話亭沒了!(驚)而且連個渣滓都不剩。人行道就若無其事地躺在那乘涼...我的樂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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