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14

童偉格《無傷時代》‧2010年2月14日


我站起,緩緩靠近他。我想告訴他,我真的記得他說過的許多話,我記得他對我們說過的最初和最後一句話,並且,我能把最初和最後一句化疊印在一起,在記憶中像握住一段完整的時光那樣攜帶。然而,時間的最初和最後如果能這樣對摺、緊握在手上,那麼,那深深的摺痕,想必是在遠方,我們無力掌握的地方---真的是在我們尚無力明白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發生過,並且完結了。
童偉格《無傷時代》


我想我始終在躲避面對這個2010年的農曆年。

在除夕的晚上,我看著遲了台灣好幾個小時的除夕特別節目,吃了一頓獨處的年夜飯後,我早早定了鬧鐘,爬上床讀一份關於「Thrill」的心理學分析。看累了也就恍惚地睡去。初一一早,我九點多就匆匆趕去圖書館占了一個靠著窗邊的位子,念著阿多諾對於閒暇的分析和一本關於曼哈頓城市建築史的書。後來,身邊落地窗外的柏林天色漸漸暗了,將近五點了,我才拖著一直翻攪著的空胃趕回家吃了頓晚餐。在我還沒把超級星光大道的初一特別節目看完的時候,我記起我承諾過人在紐約的同學把幾句童偉格在《無傷時代》裡的句子摘錄下來。在倪安東還唱著陳奕迅「我們都寂寞」的時候,我撿起還留在床邊的書,翻到了203頁,開始照著「我站起,緩緩靠近他。...」打字。這一段並不算長的幾句話,我簌簌地打著,打到了背景裡的倪安東已經開始唱歡樂的「Rock'n Roll 的Style」,打到了節目已經結束,公布了成績、發了紅包、音樂已經停了下來...而我始終沒有打完,而眼前的景象已經模糊了...

去年回去第一次見到奶奶的時候,她剛剛燙好了頭髮,見到我們來,開始在被她塞滿了東西的冰箱翻找可以弄給我吃的食物,她一邊著切西瓜,一邊注意著在一旁的我們,要我們不要去替她整理凌亂的房子、不要替她去洗在水槽邊都已經生出苔來的碗盆。因為年紀大,她的聽力也在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開始惡化,我們總必須朝著她的耳邊用近乎是吵架的聲量大喊。每次回台南,我們總因為希望不要麻煩到她,每次都不特別說一聲就回了台南,因為她聽不見電鈴聲,自己開了門走進屋子裡。也在他開始忙東忙西的時候,叫她不要再麻煩,說我們不留下來吃飯、必須回家了,還有工作,不過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她也總是熱了饅頭、煎了魚、炒了蔥花蛋讓我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裡吃。去年,我坐在開車的媽媽身邊,吃的是裝在塑膠袋裡的饅頭夾蛋和半個包著粉絲、辣椒和肉末的包子。

下一次見到奶奶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加護病房裡了。在接下來我待在台灣的這兩個禮拜裡,奶奶的身子一次比一次差,第一次我還能把水就到她嘴邊,讓她慢慢地嚥下,而她見到我們還喘著氣要我們趕快回家。而之後幾次我就只能在病床邊,握著她布滿針孔的手,無助地掉淚而已。

回到了柏林以後,我卻恍惚地感到這一切在夏天裡發生的事就像因為距離的關係被隔絕在「另一邊」了。媽媽每次在電話裡提到奶奶也總是淡淡地說,還是老樣子,雲淡風輕的。我也在失眠的夜晚總想著,這一切也許在睡著了之後,包括此刻,醒過來就都會悄悄無聲地度過了。

今年的小年夜剛剛好是我結束了學校課程的那一天,我和教授討論完了論文的準備進度、說定了假期裡見面的日期、拿了他給我的書目,開始擬定寒假的讀書計劃...。一直到那天回家踏在昨天剛剛落下的雪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今年的「過年」。爺爺、外公、外婆都在幾年前過世了,奶奶還躺在加護病房裡。媽媽說,就只能等了。我想到,所以這會是我們家第一個待在嘉義的年嗎?我們哪裡都不用去了?不用再和人擠高速公路了?我們終究就落地生根、成為一個獨立的家了嗎?就像爺爺當時和奶奶抱著剛剛出生、還是嬰兒的爸爸來台灣,必須在台南眷村的木造平房裡成立一個「家」一樣?

我們終究會被拋棄、被拋擲到一個極其陌生的世界,成為了一個孤伶伶的「家的形體」。

媽媽在我離開台灣之前,交給我了一個奶奶在去年過年的時候要媽媽轉交給我的紅包,雖然我人不在台灣,她還是惦記著的...

接著上面那段令人心碎的話,童偉格在204頁這樣寫著:
然而,這也不對;因為的確有這麼一段時光,我們以為自己是毫髮無傷的。那是一個短促經過、容不下任何轉折---遑論摺痕---的純粹年代,我們不會知道,有一天,我們熟悉的任何人都將不再硬朗,我們都將活得比我們想像的久。
我站起,緩緩靠近他。...

29 則留言:

  1. 我決定大年初二,還是帶著浮腫的眼睛去學校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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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不算拋棄。
    種子落在土地上的時候, 看起來也像是被拋棄。
    其實不算拋棄, 因為 種子裡帶著生命的所有記憶。
    學著, 不斷地重新開始。
    不斷地學。

    (要懂得放假哦 my dear dear fri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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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竟曾經以為我爸媽一直都是三十幾歲。那是當年我剛學會辨認大人的年齡時,爸媽那時的歲數。

    對你這篇的很多地方都很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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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其實也有這樣傾向,偶爾意識到自己的歲數才驚覺到父母的年紀。一直到現在都還是記不清他們的出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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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嗨..
    我曾俊堯,
    看到你這篇,
    想跟你說:祝福你的奶奶能舒服的走過她的最後一程,
    也希望你能比較不悲傷的方式度過這一段過程。
    我外婆大年初六過世了。
    今天我剛在彰化參加完她的告別式回到台北。
    那一夜趕回外婆家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時,
    看著她像睡著般的臉龐,
    我突然很感激她,
    她讓我們安心的讓她走向極樂世界,不再苦痛、不再煩惱。
    今天火化時,看著外婆燒成骨灰,放進已經好多好多過世的人住的靈骨塔時,
    我出神了,
    因為再過沒多久後,
    我也會在那一頭的。
    所有的真實不再真實,所有的悲傷不再悲傷。
    我甚至在所有儀式完成時。
    想如同看完一場精彩表演完的熱烈鼓掌,
    因為我們努力讓我外婆到最讚的地方了。
    我的外婆過世後,我的家族也就像你說的般,
    落地生根、成為一個獨立的家了。
    在跟著法師誦經時,我看著我爸媽的背影,
    我想著,
    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跟他們相處?
    回到台中家中後準備北上時,
    我跟我爸媽各來了個深情的擁抱。
    我也想給你個擁抱。
    你很堅強的。
    妳的奶奶一定知道你對她的愛的,
    這樣,
    就夠了!
    祝福你 and ur famil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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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俊堯,謝謝你的留言。

    其實啊,我去年回台灣的時候也剛好遇上了外公的喪禮,這一次奶奶的事,讓我最難受的是,剛好我在台灣的那段時間,眼睜睜的看著她從健康到現在的昏迷。在我到了十三個小時飛行距離之外的柏林、開始忙於瑣事以後,這一切慢慢罩上了一層不太有真實感的感受。

    很想留住一切,之前想作的奶奶口述歷史,全都被現在推擠掉了。她和爺爺當初怎麼來台灣的?怎麼決定將他們的家人留在背後,分別到這個小島上的?還有很多很多細微末節在她們腦子裡的畫面...就像留在我腦子裡,在爺爺過世以後,在客廳裡我坐在奶奶身邊,她用鄉音和我說著話,而我開始留淚的時刻...

    我之前一直以為,只要我把這篇文章寫出來,就算真的去面對這個現實了。不過,最近早上起床,開了電腦,看到了童偉格的那句有關摺痕的句子,到最後總還是帶著浮腫的眼睛去學校念書,繼續穿梭在一個別人的世界、別人的歷史、別人的知識建構中...

    不過,也許這也是我所僅能做到的一件事了。

    也祝福你和你的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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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俊堯,我之前一直以為擱著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不看,就可以不去面對這一切,專心寫論文、上課。不過這本《無傷時代》其實也是一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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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有一天,我們熟悉的任何人都將不再硬朗」

    我在蒐集爛句以編一篇「爛中文範例」,上句已收入文中.

    「我們熟悉的任何人」是爛中文,「任何」二字是贅字,「我們熟悉的人」即可.

    這些作家的中文何以這麼爛?該用功多唸點書,少寫文章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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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不覺得這是爛中文耶!支吾其辭也是種情緒的表現啊?
    這樣看來,是不是很多詩句都會被你編入「爛中文範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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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余光中在「中與西」書中寫道(頁四十四):

    ……中文說「他比班上的同學都強」,英文卻要說「他比班上的任何其他同學都強」.加上「任何其他」,並不更精密多少,就算精密一點,恐怕也被繁瑣抵消了吧.英文的說法,如果細加分析,當會發現「任何」的意思已經包含在「都」裡;至於「其他」二字,在表面的邏輯上似乎是精密些,但憑常識也知道:一個學生不會比自己強的.……

    我不知你何以說這是支吾其詞.支吾其詞指的是兩人交談時,一方有所顧忌、隱瞞,不願坦承相告,因而回答時含混閃爍,吞吞吐吐,甚至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熟悉的任何人」並非上述情形,它不是對話,而是描述.此處「任何」二字純粹是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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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對我而言,學習一個語言能認識他們怎麼理解事物,對你而言顯然不是,德文或法文的反身動詞、拉丁文的格位都是多餘可笑的。你認為語言應該要簡練精準,我不認為。我不需要說服你,因為你的態度已經在你的留言裡顯露無疑:你不需要被說服,因為你是正確的。但我還是想請問你,小說裡的對話是描述還是對話?哪本小說裡的贅字最少?你當然能回答,但我只是想說,我寧願沈浸在小說的對話與描述裡,也不願想這些無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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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覺得這位匿名仁兄提到的,如果是在說「翻譯」(尤其是外文翻譯為中文)這回事,是很有道理的,因翻譯就是要以信達雅為原則,並以閱讀者的文化語言脈絡來思考。但「寫作」應該是不同的,那是一種創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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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對我而言,學習一個語言能認識他們怎麼理解事物,對你而言顯然不是,德文或法文的反身動詞、拉丁文的格位都是多餘可笑的。」

    我們在討論外文嗎?我以為是在討論中文.

    「但我還是想請問你,小說裡的對話是描述還是對話?」

    既然你都說是對話了(小說裡的「對話」),何以仍問「是描述還是對話」?很難懂.這有一點像是問「這枝很貴的鉛筆貴還是便宜?」或是「這件黃色的衣服是黃的還是白的?」你都已經預定答案了,還問這個問題,大概是要我附和你吧?

    「我寧願沈浸在小說的對話與描述裡,也不願想這些無聊的問題。」

    你不願想,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有批評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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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阿彌陀佛~」
    我想這句佛唱在南北朝的時候該是句爛中文,但是現在應該不會被匿名先生稱為爛中文。匿名先生說得對,他有批評的自由,只是他可能不想告訴我們他的【好中文】的標準最終可能只來自余光中,而非屈原或杜甫,亦非張大春或童偉格,更非匿名先生自己。(或者我們換個方向問:語用學這門學問難道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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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看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留言,老實說,「匿名」對於我如此主觀偏愛的童偉格的評論其實讓我不太舒坦。(我對童先生的敬意甚至已經盲目到,只要是他說的話,我都會用仰頭思索的態度去面對)當然就邏輯來檢視,我完全贊成匿名先生的言論。只不過,我也相信,我們,只要是人,在說話時也都會有心思恍惚、沉痛暗啞或是靈光一閃的時刻,而我想,如果一個作者把這些不符合邏輯的部分保留下來,這(對於我而言)並不只是誠實而已,而更是已經臻達某種「人味」的文學境界了。
    另外,我後來越想越怪,因為在寫這篇時,我是多麼的痛啊!我們怎麼會在這邊談起「語用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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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雞米粒~~我不能同意你更多了!!! Beth Hu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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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巫人寫道:

    ……只是他可能不想告訴我們他的【好中文】的標準最終可能只來自余光中,而非屈原或杜甫,亦非張大春或童偉格,更非匿名先生自己……

    我第一篇留言即已清楚明白指出「任何」二字是贅字.這是我的批評標準.至於來自何處,很重要嗎?來自屈原杜甫即俛首聽命,來自余光中或我即嗤之以鼻?請問你很崇拜權威嗎?是否對權威唯命是從?我不信什麼權威,只看有理無理.我搬出余光中,乃因他說的有理,非因他是權威.

    爛中文就是爛中文,搬出語用學並不能化爛為佳.

    雞米粒寫道:

    ……看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留言,老實說,「匿名」對於我如此主觀偏愛的童偉格的評論其實讓我不太舒坦……

    很抱歉!令你不舒坦並非我的原意.

    ……我對童先生的敬意甚至已經盲目到,只要是他說的話,我都會用仰頭思索的態度去面對……

    顯然我們差異很大.我喜歡一個作家,乃是因他的作品好.我不是與作家談戀愛,也不必去巴結他.我還得花錢去買他的作品哩,真要談巴結,他應該來巴結我才對啊.當然,他也不必來巴結我.只要他繼續出好作品,我就繼續心甘情願掏錢買書;他的作品不好,我就拒買.我們的關係完全就在作品上,沒別的了.成語「江郎才盡」講的是江淹年輕時,妙筆生花,寫出不少傑作.後來文思枯竭,沒有佳作.既然作品不好,大家自然不喜歡.難道還能強迫我們喜歡不好的作品嗎?但大家並不會因為江淹後來作品不佳,而否定他前期的佳作;也不會因他前期的佳作,就昧著良心,胡捧他後期的劣作.這全是看作品,不是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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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先給雞米粒,
    我不是有意在你的場子裡拉出術語戰線的啦,所以我只有最後提了【語用學】這個詞。別痛別痛(因為我接下來要拉長這個戰線了)。

    給匿名先生,
    之所以先提及不同人名再提語用學,其實是想導出【語言的使用並無先於經驗的、好或不好的標準,而「文學」(如果它被認為是一門藝術的話)的功能就在於偏離日常語用來探測語言的可能性範圍】這個命題。當然我們兩個可以對語言與文學這兩者在社會中所承擔的功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如果你認為有個【好與爛】的標準,而且能夠將這個標準上綱成某個時代或某個民族的精神結構,那你就得面對為什麼(同時期、或使用同一種語言)不同的文學家在描寫同一件事情的時候能夠採用不同的技法與辭彙這樣的問題,你也得面對你所認為的那套【好】的標準到底是立基於怎樣的判準之上這個問題,也就是判斷你的標準得以成立的標準這個後設邏輯的問題,如果考慮到後設的層面與【後設的後設(標準的標準)】這樣一個層面,你所謂的【爛中文就是爛中文】這句話看來就是你以自身的權威所給出的命令式,【權威】這件事反而是你所賴以宣稱好/壞的基礎,不是嗎?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能告訴我們你所謂的【好與壞】的判準來自於何處?而這個【何處】它自身又具有怎樣的歷史性呢?如果按照我這種探問的邏輯,我想我們根本沒辦法好好享受文學作品,連【閱讀】這件事都無法發動,只能不斷地向後回溯【後設】的成份,直到你受不了了,說【爛中文就是爛中文】,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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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任何"在這個句子也可以做"強調"解 或是文句上的氛圍營造
    像是"給我那親愛的爸爸"
    "那"或許也會被你歸類為贅字
    (應該沒有人會以為我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有很多個爸爸 而我指的是親愛的那個吧...)
    然而讀起來時的音節韻律
    或文字整體的味道
    跟"給我親愛的爸爸" 是完全不一樣的
    哪句好?這沒辦法單獨判斷 還必須由上下文的銜接來談

    讀者可以有自己的喜好
    而作家當然也可以選擇他要的表達方式
    若只用"精準"當標準--我說的是沒有贅字的精準 不是氛圍的精準--
    詩文都會死。
    特別是在中文裡。
    這是個比其他語言都還要詩意 還要曖昧不精準的語言
    (抱歉用了兩個"語言" 有贅字)
    讀讀中國歷代的詩吧 古詩律詩宋詞或新詩...哪一代會用這樣的標準來檢查呢?
    那樣的標準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科學的語言。
    但科學的語言並非文學的指標
    想想...中國歷朝歷代雖然有許多科學上的發明 卻都沒有產生像西方那樣的科學革命
    這種審美的態度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我不想在這邊把沒有產生工業革命等進展(!?)歸罪給中國文學
    那種邏輯是功利的邏輯 不是文學的邏輯

    我不是童先生的fan
    路過忍不住回文一下。
    另外英文是種精準的語言。這語言最美的地方就在於它不但可以精準 也可以詩意 像是莎士比亞的作品。
    拿中文的審美標準去看 不過文人相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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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上面已經談到的觀點我就不再贅述(不然又成為了贅字)

    想對匿名先生說的是,

    閱讀對我來說是一種「走進去的互動」。
    也許晦澀、不通順,不過我不會因為困惑於卡爾維諾、波赫士、策蘭、班雅明、童偉格等人的文字,就去說他們不知所云,就停止去思索他們說過的話語。這當然主觀,不過我想和巴結、戀愛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你口袋裡會有一份名單,你會繼續去試圖理解那些名單上你瞻望之人的思考而已。嚴格上看來,我覺得書和理論只有觀點和視野的不同而已,並不存在你所謂的好壞差別(而且那個好壞還是用「精簡」「有沒有贅字」去區分的)。

    不瞞你說,你說的這幾句爛中文,曾經在去年冬天,讓我在每天上圖書館念書前每看必掉淚...

    給L:

    因為這種對於語言不精確的差別,中西醫學對於脈搏和身體也有很大的不同。有興趣的話,《身體的語言》這本書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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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ㄟ李阿米! 你這兒已經會有這樣的讀者出現了耶! (by爛中文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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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那策蘭一定是爛德文了。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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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巫人寫道:

    【語言的使用並無先於經驗的、好或不好的標準,而「文學」(如果它被認為是一門藝術的話)的功能就在於偏離日常語用來探測語言的可能性範圍】

    我不同意語言無好或不好的標準.我看不懂「偏離日常語用來探測語言的可能性範圍」這個句子.這是從洋文翻譯來的嗎?能否列出原文?也許讀原文還能懂.

    「如果你認為有個【好與爛】的標準,而且能夠將這個標準上綱成某個時代或某個民族的精神結構,那你就得面對為什麼(同時期、或使用同一種語言)不同的文學家在描寫同一件事情的時候能夠採用不同的技法與辭彙這樣的問題」

    首先,我說的好壞都是我自己的意見,別人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再者,採用不同技法與辭彙並不表示無好壞之差別吧?我不懂你為何提這個.當年李清照寫了三闕詞,拿給老公過目.趙明誠不服氣,自己也寫了十餘闕,與李詞同交予友人評賞.友人挑來挑去,撿出三闕好的,都是李清照寫的,你能說無好壞差別?我覺得你的看法很奇怪.若無好壞差別,那還培養什麼鑑賞力呢?反正都一樣,培養什麼?如若那一天,我出了一本爛書,竟一時洛陽紙貴,大家都不買張大春的書,都來買我的,你仍然認為都一樣,無好壞差別呢?或認為這是文學末路,文學悲哀?還是要大家面對「不同的文學家在描寫同一件事情的時候能夠採用不同的技法與辭彙這樣的問題」?

    「你所謂的【爛中文就是爛中文】這句話看來就是你以自身的權威所給出的命令式,【權威】這件事反而是你所賴以宣稱好/壞的基礎,不是嗎?」

    好壞標準,我至少說過兩次,我的標準是有冗詞贅字的句子就是爛句.有必要提標準的歷史出處嗎?除非你認為冗詞贅字不爛,否則,我不明白你何以一再提標準一事.難道你連「有冗詞贅字的句子是好是壞」都無法自行判斷,一定要追查清楚「有冗詞贅字的句子是爛句」這句話的歷史,搞清是何人於何年何日所說,才能判斷其是非對錯?是何人所說又如何?是何年何日所說又如何?搞不懂.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能告訴我們你所謂的【好與壞】的判準來自於何處?而這個【何處】它自身又具有怎樣的歷史性呢?」

    好吧,再說一次.標準是:

    「有冗詞贅字的句子就是爛句」.

    (特別空一行,應該很清楚明顯.下次請別再問了吧?)這標準來自何處?來自我吧.前人是否說過,大概有,否則不會有冗詞贅字這詞,但沒空去查.就算我第一個說的好了,如何?歷史性?是我的歷史還是這個標準的歷史?我不滿百歲,這個標準我於中華民國九十九年九月二十四日提出,至今一個多月.好了,有這些資料,不知你可以下什麼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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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L寫道:

    「"任何"在這個句子也可以做"強調"解 或是文句上的氛圍營造」

    不知營造了什麼氛圍?我只感受到冗詞贅字的氛圍.這是作者想表達的嗎?我很懷疑.若你感受到其他的氛圍,能否提出來共享?

    你提及中文比其他語言來得曖昧不精準,這與冗詞有關嗎?中文因為冗詞贅字充斥,故曖昧不精準?我倒覺得中文之所以曖昧不精準,是因為它很簡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究竟是誰疑,誰舉頭,誰思?並未寫明.這種無主詞的詩句,唐詩裡唾手可得,「問春從此去」,誰問?「皇恩若許歸田去,晚歲當為鄰舍翁」,誰歸?誰當?「沙上見日出」,誰見?說曖昧我沒意見,說不精準的話,我覺得很精準呀,主詞全都是作者自己,雖皆省略,然誰讀了會誤解?

    你說「讀讀中國歷代的詩吧 古詩律詩宋詞或新詩...哪一代會用這樣的標準來檢查呢?」,我知道有個成語叫「一字千金」,說的是文章若能增損一字,賞一千金,這增損包括刪冗詞吧?如今文章處處冗詞,別說一字千金,即使一字一金,恐怕也會立刻傾家蕩產.古人標準很嚴格,今人大概因為寫字不必研墨攤紙,只要在電腦前一陣猛打,字就像自來水般源源而來,不虞匱乏,故多些贅字又何妨?反正不花錢.

    如果要翻古書的話,劉勰文心雕龍樂府篇裡寫道:「凡樂辭曰詩,詠聲曰歌,聲來被辭,辭繁難節,故陳思稱:『左延年閑於增損古辭,多者則宜減之』,明貴約也.」這不是說詩辭貴簡約嗎?沒人說詩文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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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雞米粒寫道:

    「不過我不會因為困惑於卡爾維諾、波赫士、策蘭、班雅明、童偉格等人的文字,就去說他們不知所云,就停止去思索他們說過的話語。」

    這與冗詞無關吧?

    「不瞞你說,你說的這幾句爛中文,曾經在去年冬天,讓我在每天上圖書館念書前每看必掉淚...」

    這與冗詞無關吧?我不懂你何以一再提及掉淚.掉淚冗詞就自動消失不見嗎?

    再者,我從頭到尾只批評一句吧?那有什麼幾句?讀了你的回應,我回頭重看留言,確實只批評了「有一天,我們熟悉的任何人都將不再硬朗」這一句.我覺得你大概想得太多.

    至於你說不存在好壞差別云云,顯然我們觀念迥異.我無法暸解為什麼會沒有好壞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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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在我們都還沒得老人痴呆症時, 請你記得"意見2"
    而大肥會記得 "意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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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大肥,我越過了20幾個意見看到你的意見2,好像在轉動時間一樣。我會記住意見2的,也會常常意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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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有冗詞贅字的句子就是爛句」

    冗詞贅字,中文裡面本來就有很多裝飾華麗的句子,譬如像這句鑲嵌。「冗詞贅字」本身也很冗詞贅字,很諷刺吧?

    我其實非常喜歡余光中先生對西化中文的批評,但我覺得他自己的詩文裡面常有善用西化的妙語。換句話說,他打擊的並不是語言的自然演進,而是翻譯上不能達到中文該與原文相等的精煉。

    且硬要雞蛋裡挑骨頭,「有冗詞贅字的句子就是爛句」還犯了一點西化中文的毛病,就是把過長的名詞子句當主詞使用。但坦白講,我想不出更好的說法能表達這個句子這麼直接的觀念和信仰。我知道當初不是在批評西化中文,但是余光中的本意的確是如此。(如飲用的「任何」、「都」敘述)

    相對的,在人類所有創作發明當中,藝術才應該是最陳冗的吧?我不會討厭過分認真看待文學語言的人,像余光中還有許多研究文學的學者。我讀童偉格的時候常常看到一些句子是過分西化的,但是後來仔細想想,在現代中文裡,童偉格使用的文字已經有資格與前人人分庭抗禮,很難得的「精準」、「簡潔」了。

    還有其實沒有人說爛的東西,就不好阿,文學本身就已經糜爛的很誇張了。被爛的東西感動也不會讓人主觀地認為這些感動次人一等。

    我是童偉格的瘋狂粉絲(使用這個名詞讓我有點彆扭,但實際情況卻是如此),所以呃...意見隨便聽聽就好,我個人偏見很重。(拜託不要太為難我我正在自己鋪台階下,我覺得匿名的意見我大多是點頭多於搖頭,所有的意見都很重要,莫說我鄉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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