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當兵前就決定以一個觀察者的姿態去觀察軍中的生態,在當兵的頭三個月,在那個強制性的團體生活中始終習慣性的沉默,第一本在新兵訓練時看的書是楊照的《迷路的詩》,第二本則是薩拉馬戈的《盲目》,然後在復興崗政治作戰學校受訓,當教官在台上講述一些不切實際的莒光作文簿批改方式或是大夥在看盜版的院線片時〈當時總是一天看2到3部電影〉我則開始看在大學時始終沒讀完傅柯的《規訓與懲罰》…當時並不是沒有遇上體能的操練或是無理的要求,只是在當下更以一種疏離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身體和另外一方的權力,然後決定自己不能被他們以他們的制度來要脅…
由於當初考上的是預備士官,在當兵之初,新兵訓練的第一要務就是要把我們這些弱不禁風的大專兵訓練成一個「步槍兵」,然後才有資格成為「士官」。其中的訓練不外乎就是體能和戰技。其中體能包括三千公尺於20分中內完成,引體向上(所謂的單槓)2下、一分鐘內25下伏地挺身;戰技則是射擊六發子彈三發以上擊中目標、刺槍和投擲手榴彈(20公尺以上)。其他的不外乎一些背誦的科目,也當然對我們這些剛念完大學或是研究所的大專兵相對容易的多。
略掉意義的考量,其中讓我最不能接受的其實是打靶。一方面要拿槍,另一方面則是看到迷彩靶就讓我反胃。在我當兵的經驗中我碰過的靶紙有三種,一種是在練習打把之初練習用的歸零靶紙,作用是讓大家可以熟悉所分配給自己的槍,因為每一把槍都有它自己的彈道和誤差,而歸零靶紙也就是用來微調自己的槍枝以符合目標和個人習慣。另外兩種則是跪姿靶紙和立姿靶紙,這邊的跪姿和站姿指的其實並不是射擊手在射擊時所必須採取的姿勢,而是代表靶本身的高低差別。換句話說,站姿靶紙就是敵人站著而射擊的目標是他的上半軀幹,而跪姿靶紙則是敵人跪著面向射擊手而射擊目標是「紅心」。每當我看到跪姿靶紙除了害怕自己不着紅心會當不成士官〈新訓時連隊上的班長總是拿這個威脅我們〉,另外則是懷疑著我為何要學習拿槍,而且還是去射擊一個跪著、向著我而雙手反綁的敵人?
不過在真正實彈射擊後,我的成績還算是不差。只是在我右耳的耳鳴退去後,左耳的耳鳴卻一直持續著,而為此我還在第一次新訓放假時特別去檢查。當初的那個醫生是這麼和我解釋的,由於右耳接近自己的槍枝,而耳膜會在自己扣下板機時進行自我防護,而左耳因為靠近左邊的射手,可憐的耳膜當然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扣下板機,所以也就容易受傷。據他的經驗大概有八成這樣症狀的患者終生無法復原……
在新訓之後,進到了楠梓的部隊,還是打過幾次靶,也在國軍醫院裡做過徒勞的檢查。
攻擊的本質可以因為沒有對象物或是實際的死傷而被削減?
再過兩個月,退伍也要一年了,現在也只有在自己特別意識的狀況下,才會意識到自己左耳的耳鳴。而這天發現了這麼個疑問:如果這耳鳴真如醫生講得要在喪失聽覺的那一刻才會消失,那它不斷在那單一頻率下提醒我的,可能會是什麼?
後記:當初在聖馬爾定還為此打了連續三天的點滴,據說是進口自德國……
損失某些東西,總是可以在另外一個地方有所收穫,發現得早晚而已。這可不是安慰,因為你還有右耳。@_@
回覆刪除吉米
回覆刪除我是陳岳均
不小心逛到你這
留個言嚕
新訊
我也發生同樣有左耳耳鳴的狀況
持續一天才復原
從此之後
打靶我必定拿兩駝衛生紙
塞住我的耳多...
我也在第二天開始就開始自己開始用耳塞,不過我的左耳太敏感,槍聲還是偷渡了進來,而我100多塊買的耳塞就這樣被攻陷了。我開始也期待,我在幾週後的某一天起床,耳朵裡的低鳴就會自動消失,不過我等到都退伍了...來德國一年了...
回覆刪除所以你還在鳴喔?
回覆刪除會隨季節情緒天氣氣壓調頻嗎?
聽起來好像終生攜帶一隻蜜蜂,不會脫離思索的工作中狀態或許是好事。不過我又想到嚴歌苓這本傳奇裡提到的「監嘯」,那種梏桎抑鬱到徹底沉悶後從底層發生的破空之響,嗯,鳴了這麼久...。
拗口的話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