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8世紀後期,士兵變成了可以創造出來的事物。用一難不成形的泥、一個不合格的人體,就可以造出這種所需要的機器。體態可以逐漸矯正。一種精心計算的強制力慢慢通過人體的各個部位,控制著人體,使之變得柔韌敏捷。這種強制不知不覺地變成習慣性動作。總之,人們改造了農民,使之具有「軍人氣派」(1764年3月法令)。新兵逐漸習慣於昂首挺胸,收腹垂臂,筆直地站立。為了養成習慣,他們要用這種姿勢貼牆站立,腳跟、大腿、腰部和肩部都要觸牆,手背也要觸牆,當他們伸手時,手不能離開身體甩出來。… 此外,他們還要學會絕不低眼看地,而要平視他們走路時遇到的人。…
傅柯《規訓與懲罰》
當兵時最令我不解的問題在於,個人在面對壓倒性的群體力量時,為什麼仍能宣稱保有自身的自主性?為什麼面對自己所不能認同、且無法認同的體制時,我們能同時內化並毫無窒礙地從中攫取出權力...
那是個尋常的夏天,我是一百多個預備士官其中的一員,聽著列子前才剛成年的士官凶神惡煞地要他口中面帶「菜色」的二兵更大聲地答數。「操XX的,這是你最大的聲音嗎?別像個娘們似的...」即使在烈日下,我已感覺到我口中一絲血液的味道,不過仍試著擠出僅存的力量喊著。時間推移,新訓過了幾天,即使在清晨四點多還是會突然驚醒,不過就像是平時的按表操課,恐懼、害怕、服從在尚未認知之前就已經成為了習慣,產生了慣性。
體中的抗體和慣性
不過我在後來才了解,這其實是個身心二元分離的過程。最後,身體會自動衍生出一種訊息受納模式,所有的訊息化為單純的訊息單元,輸入後產出,且直接省去了中繼的資訊處理、分類與判斷。新訓時,看著列子前咆哮的士官和列子裡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士兵,我想,如果假設所有的男人都必須經歷過當兵的歷程,這所謂「成為男人的洗禮」,或是「是否為正常男人的刪選機制」,那今天我們所謂的男人是否都曾經失去或是在之後的生命歷程裡根本沒有機會拾回一種感受苦痛的能力,所以不論在面對他人或自身苦痛時,總是選擇旁觀噤聲。
當你以為你應該可以抵抗
當你以為你應該可以記住
在下了部隊一個多月後,某天放假在書房裡上網時,媽媽喊我吃飯時,忽然發覺自己會下意識地喊「有」。某天,在退伍前一個多月前,在小橘本中,發現在剛下部隊時記下的要自己不要忘記新兵感覺的句子。又某天,在自己下意識地說出了「反正我都要退伍了」這樣的句子時。
在你在試圖去感覺自己的改變時,卻追索不出軌跡,只覺得過去、現在、甚至未來的自我的面目其實都顯得既模糊又陌生。
其實這篇是看到廢業青年日記的一篇〈人怎樣變得不認識自己〉有感。最近許多訂閱的Blog格主都在當兵中...。希望開學(十月中)後我的發文速度不會和這些只能在放假時發文的阿兵哥一樣。希望Bbrother沒有和我在當兵時一樣,被抓去畫壁畫和龍...他的塗鴉作品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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