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21

漢堡


雪人睜開眼睛,閉上又睜開,然後保持張開。昨夜過得很糟。他不曉得哪件事比較糟?是一去不返的歲月?還是如果看得太清楚就會毀滅的現在?對於未來,他感到暈眩。

Margaret Atwood《末世男女》

在先擱下一篇報告,準備要開始蒐集另一份報告資料的時候,我重新把幾封幾個禮拜來擱著未回的信重新打開,試著回信,也試著重新把自己整理進中文書寫的思緒裡。不過,當我望著這些針對「我」的問題時,「你讀書的方法或習慣?」、「你選擇念文化學的初衷?」...,才發現在這段把心思花在德文報告的時間裡,「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像是我在論文裡討論的Gerhard Richter的畫作一樣,輪廓漸漸暈散、模糊,最後在某個絲毫沒察覺的時刻就傾頹殆盡、再也無法辨認了。

本來在學期之初,我還希望可以在30歲之前,重新寫下一些也許只有在而立之年前才無畏去記述的青春回憶。現在看來,應該是不會達成這個計畫了。

還記得,三個禮拜前,我在漢堡做完了學期最後一個口頭報告以後,走出建築物時,天色已經暗了。找到了預定的旅館,check in 以後不過晚上八點多。不過,我卻再也提不起興致走出房間,去看看朋友口中大城裡的海港和去找找自己想像中的海產(如果海洋是相連的,那在這邊的海口應該就會有在小島上,譬如牡蠣之類,尋常的海味吧?)。後來,我在這個點著黃燈的昏暗房間裡,看了一整晚電視裡播放的節目,一個關於檢票員職業生活的紀錄片。在節目裡,就像是某個政令選導短片,逃票的人陸續被盡責的剪票員查到、揪出,他們臉上被打著上馬賽克,或是羞赧、無辜、或是狡辯地解釋著自己如何不熟悉買票規則、票價差別、自己的情況、故事...。然而,不由分說地,他們一個個最終都被格守崗位的剪票員開了罰單。

那個晚上,我深刻地感到,即使再行至哪一個未曾到過的城市,也許再也沒有一個城市對我來說還會是陌生的了。又或是,在經過這些年之後,也許所有的陌生感都將被習慣,收攏成攜帶在身邊的舊物了。

後來,那天半夜,我在陌生的旅館裡失了眠。最後,我摸黑旁爬到了房間裡的沙發上,窩在我的背包邊,才淺淺睡去。


6 則留言:

  1. 再下去就不看不到自己了.
    不必離得遠遠,偶爾還是可以出去走一走. 走出去,也不是要你去跟人打成一片..
    平衡, 平衡是世界上最神奇最好用的字.
    有個適當的距離,才能看見你想看的東西.
    也許你沒有心情, 不過值得試一試, 走走看看.

    回覆刪除
  2. 小橘本,你又匿名了啦。我會回台灣度假的...

    回覆刪除
  3. "又或是,在經過這些年之後,也許所有的陌生感都將被習慣,收攏成攜帶在身邊的舊物了。"

    回覆刪除
  4. 你是小狗喔
    快回來!
    今年夏天不見不散!

    回覆刪除
  5. 我也想當剪票員, 我喜歡在聽完那些悲慘的故事後, 在冷冷的把罰單遞到他們眼前.

    回覆刪除
  6. coucou:
    這是出自甚麼心態啊?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