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zember》

那是在2009的歲末，克魯格(Alexander Kluge)與李希特(Gerhard Richter)，一個是知名作家和導演，一個是名聞遐邇的藝術家，他們相遇於冬天的瑞士山區小鎮，決定合寫一本關於「十二月」的書。

在隔年推出的書裡，李希特為十二月下的註腳是一系列雪景攝影：整片森林在大雪的覆蓋下變成了對比強烈的黑白抽像景象，彷彿世界都在嚴冬中，被凍結、凝滯在冷寂裡，失去了時間，失去了情緒的波動和外在的干擾，成為了一種絕對的靜止。在這邊，李希特捨棄了他慣用把相片仔細描繪到畫布上，然後將圖像塗抹、暈染至幾近模糊的手法，相反地，這39楨冬天的風景相片對他而言儼然就已經是不需加工的抽象畫。至於在另外一邊，克魯格則寫了一系列融合真實歷史、神話傳說、虛構情節的12月故事：從1941年被困在莫斯科風雪中的德俄大軍、1991年蘇聯即將解體前的戈巴契夫、西元兩萬一千年前的長毛象到西藏神話中的太初巨神。

當李希特的攝影作品和克魯格的故事被穿插、交織成一本小書時，我們在這兩個生日只差五天、都年屆78歲的藝術家身上看到了一組清晰的對照。當李希特在12月中看見了抽象畫般的冬天景色時；克魯格則把眼光聚焦於發生在12月的歷史事件，真實或是虛構地，他用他的故事替李希特的攝影作品重新加入了時間的向度和個人的情感。譬如他在書裡寫到了希特勒在1931年12月曾經差點因為座車打滑而喪生的軼事時，就不禁提到，也許就差這麼一點，在他1932年出生時，希特勒就不會存在了。而作為讀者的我們也可以在這邊讀到，這兩個同樣經歷過納粹、東西德分裂、學運的德國人在面對12月的寂寥景色時，一個歸納出了抽象的畫面，一個替抽象的時間召喚回了記憶，一個化繁為簡，一個積簡為繁，然而卻同樣淡然、疏離，就像是此刻柏林單色的冬天般。